35年后重返上海舞台,波士顿交响乐团以俄罗斯民族音乐之父米哈伊尔·格林卡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序曲开场。指挥夏尔·迪图瓦被公认为法国及俄罗斯作品的权威诠释者,优雅飘逸的指挥风格及清晰到位的结构掌控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序曲一开头“拳头般的和弦”热情四溢,刹那间使春天的生命力弥漫全场。

    上半场最大的亮点莫过于拉赫玛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青年钢琴家贝佐德·阿布杜瑞莫夫与波士顿交响乐团的合作可谓相得益彰。果决刚毅的帕格尼尼主题、低沉哀伤的“震怒的日子”,还有最让人心往神驰的充满乡愁的第18变奏,都显示出他对于作品的诗意内涵恰如其分又不失个性的把握。这位技巧惊人、风格凌厉的演奏家真如拉赫玛尼诺夫再世,将这部炫技性和抒情性都达于极致的晚期浪漫主义杰作展现得淋漓尽致。管弦乐深沉迷人的底色与钢琴的焰火般四溢的吟咏碰撞交融,幻化出这部变奏式狂想曲中斑斓多姿的画面和最深邃动人的追忆。

    下半场的曲目是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这也是乐团上次访华时曾带给中国观众的一大惊喜。1979年,时任乐团音乐总监的小泽征尔率领乐团初次访华进行文化交流,成为中美关系正常化后首支到中国演出的美国交响乐团,在那个封闭而又充满理想的年代里无疑是一个文化壮举,国人得以在本土近距离领略西方经典交响乐的魅力。

    时隔35年后的重现,不知台上座中,尚有几人忆得当年情景。岁月如梭、松柏为薪,真有万物逆旅、光阴过客之叹。这部浪漫主义标题音乐杰作全面考验交响乐团整体实力和各声部水准,迪图瓦以准确的手势和肢体语言极好地把握了全曲的结构,使作品的标题内容和叙事结构如庖丁解牛般清晰毕现;乐团出色的铜管和木管不辱使命,证明了自己的确是世界上最善于诠释柏辽兹幻想交响曲的乐团之一。可以说,这是乐团和指挥都最为擅长的曲目,二者珠联璧合,使整部作品犹如焕发出魔力的水晶石,折射出辉煌绚烂的音响之光,一切可惊可愕之状、如嗔如笑之态,皆挥洒于股掌、传达于音声。曲终人未散,当年的梦想和那曾经不朽的青春热力仿佛重现于此夜矣。 (作者为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副教授) 

    载《文汇报》2014年5月5日(星期一),第24298号,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2014年5月5日出版,上海,第6版,文化新闻:快评(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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