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内人说道教科仪音乐文化——一个出家人的学术写作历程
任宗权道长讲座纪录
讲座人:刘红" target=_blank>任宗权道长
主 持: 刘红 教授
时 间: 2012年4月23日上午 10:00-11:30
地 点:上海音乐学院" target=_blank>上音新教学楼中楼602
记 录:钟信哲
摄 影:邹婧
作为上海普通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上海音乐学院“中国仪式音乐研究中心”“蓬瀛道教音乐研究基金”2012年年度项目,中国道教协会壬午坛千山五龙观登箓大师、武汉市道教协会副会长任宗权道长应邀来访,并做了一场题为“道内人说道教科仪音乐文化”的讲座,与师生们分享了一个出家道人从事道教文化研究的心路历程。
讲座由刘红教授主持。讲座前,“中国仪式音乐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萧梅教授作简短致辞,对任道长的到访表示热烈欢迎,并表达出对别具一格的类似邀请道内学者进课堂,讲学,交流,互动的教学、科研样式的良好期许和愿望。
任宗权道长在讲座中作了如下叙述:
一、出家初衷
我出生在陕西渭北平原一个十分普通的家庭,爸爸是中学教师,妈妈是秦腔演员。受爸爸影响,从小我就喜欢文学写作。受妈妈影响,我从小就会吼几句秦腔,并且能一出戏一出戏的背唱。那时的我,喜欢文学,但是没发表过一篇文章;喜欢戏曲,但是没有登台演出过一次;喜欢旅游,但是最远只到过县城;喜欢读书,但是读到的多数是雷锋叔叔的故事和战斗英雄壮烈牺牲的故事;我是爸妈的骄傲,但是当被敲锣打鼓地送到南开后,因病而肄业,成了爸妈的遗憾!我曾是被现代医学判了死刑的人,却在道观里活到了现在……。
二、萌发写作欲望
从初中起,我就偏科,喜欢文学作品,也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偶尔还会写诗、作词。出家后,我写日记以及写读书笔记的习惯一直保留。这大概是我所谓的知识积累。
我的日记,主要是自己的日常所见:道观的碑文,老道长们讲述的往事与道教故事等等。我曾萌发过写一部道教小说的奇想,将清末至今的真人真事,用文学作品的形式写出来。但是,自我学习了道教斋醮科仪,当上了大法师之后,因为事务繁忙而耽搁了这件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三、第一次写作
我的第一次写作,是1989年在龙门洞当知客的时候,写了一篇关于观世音身世的文章,用毛笔工整地抄写好后,邮寄到中国道教协会主编的《中国道教》杂志,但是,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得到消息。
四、第一篇发表的文章
我第一篇发表在《中国道教》的文章是1999年。我常住武汉长春观,当了十多年高功,萌发了要写一篇关于道教仪式音乐方面的文章,这便是我人生发表的第一篇论文:《道教全真正韵的渊源及演变》。当铅印的文章放到我面前,我除了激动之外,忽然升起一种责任感,夜不能寐。我觉得我需要继续写下去……。
2001年、2002年,我两次到南岳讲学,传授道教斋醮科仪,耳濡目染南岳道教音乐,觉得南岳全真道教音乐似乎属于武当系列,又与中原全真音乐相似。经我访问南岳与长沙的老高功,才知道南岳道教音乐也是来自武当山。这次又萌发了我写作的欲望,我又写了一篇论文,题目是《南岳全真韵初考》。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不断地读书、写作。这些年来,先后出版了《道教手印研究》、《玄门日诵早晚功课经讲义》(后被中国道教学院应用为教材)、《道教章表符印文化研究》、《道教科仪概览》、《道教戒律学》、《全真文鉴》、《道教全真十方正韵谱集》、《道教全真秘旨解析选读》等。
五、写作方法
1.尽快写下自己的想法,即使不一定立刻写作。一年可以起草几本书,或者几年才出版,或者一年写成几本书,都不一定。我是不受时间和课题限制的人。
2.养成抄书(读书笔记)习惯。不能很好抄书的人,就不能做很好的文章。我说的抄书,就是做读书笔记。我读书有两种方式,一是无意读书,发现有好的内容,就抄写在我分类的读书笔记中;其二就是有意识去读书(多数因为写作才去寻找的书籍),我会专门拿出一个笔记,将我认为有用的内容一点一点的记录下来。我记得,当年走上讲坛开始教学的时候,我发现,一些道教流传上千年的宝贵文化,在我们道内传授过程中没有教材!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些手抄的很破旧的笔记本。在这种情况下,我便开始利用我过去的上课笔记,进一步访问健在的师父们,整理他们的讲课内容。翻阅经典、史书、《道藏》,我曾到湖北读书馆连续看了七年的书,做了大量的读书笔记。
3.收集资料。先收集资料,然后将资料进行分类,根据资料涉及的内容,进行思考,然后再动笔写作。
4.勤于思考。我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不管我思考的东西有没有意义?是不是奇思怪想?能不能继续思想下去?我都会将思想到的记录下来,给自己继续思想下去的机会。
讲座中,任道长深有感触地说道:
生活在道观里,发现这里面处处是文化。尤其与那些老道长的交谈,故事、历史、典故、甚至道教笑话、人物轶事、道观变迁,都吸引着我好奇的心,我开始一点一点的记录、收集。后来跟随几位道教高道学习道教斋醮科仪、经韵以及高功秘学,发现很多道教文化只限于口头传授,心细的道长们,他们自己还做了手抄笔记。我发现这是一个可以深入的文化。从1988年起,我便开始收集老道长们的手抄笔记。后来还发现,老道长们之间的手抄本,有很多笔误和差异。所以,从1992年起,我就开始将这些手抄本进行归类、甄别、校对。我当时为了能得到老人家们的手抄笔记,也着实费了很多苦心。我用我的诚心、好学心感化了他们,我对待他们就像对待我的父母一样。我那时为了学习一个罡步、一个手印、一个经韵、有时要跑很远的路,人家也不见得会传授你。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拜了多少师父,但是,那时我越来越觉得,这些东西,他日一定能弘扬,国家需要它,人类需要它。
我每日在道教经乐里陶冶性情,在古香古色的殿堂里潜心修炼,在舒适明亮的丹房内默默写作。我感谢愈来愈宽大的宗教政策,感谢我的祖师们留给我们宝贵的文化,感 谢我的 老师们无私传授给我知识。想想我自己:我没有上很多学,但我每日有书读;我经常出入大学,受人尊敬,但我并不是大学生与教授;我出版了那么多书,但我觉得自己还不够,脑子有时候觉得很贫瘠;我热心道教的教育事业,教书将近30年了,但我始终觉得我还是个学生。说真的,我觉得很幸福!
讲座结束后的几天,应“中国仪式音乐研究中心”的要求,任宗权道长分别与“中心”工作人员就“《中华道藏》音声文献辑录”课题中的疑难问题进行了交流、指引,并帮助完成了“中心”数据库“道长采访录音”记录整理中的听辨、解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