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威尔专题讨论(第四次讨论)
拉威尔《鹅妈妈》组曲
上海音乐学院" target=/edu/_blank>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专业艺术哲学与批评方向硕士、博士专题讨论课
音乐美学与批评:拉威尔专题讨论(第四次讨论)
时间:2017年5月9日,星期二,13:30-15:00
地点:上海音乐学院教学楼中414
授课导师:韩锺恩" target=/edu/_blank>韩锺恩教授
参与同学
汇报人:徐鹤绾
课堂记录:
本次课由徐鹤绾对拉威尔《鹅妈妈》组曲的管弦乐版本介绍为主题报告,之后为课堂讨论环节。现将课堂记录整理如下:
作品背景
1908年创作了钢琴四手联弹组曲,取名《鹅妈妈》,为咪咪(Mimie)和让·戈台柏斯基(Jean Godebski)而写。1910年又让另外两个儿童威尔杰、杜拉美在音乐会上演奏,在巴黎举行的音乐会上首演成功。1912年,拉威尔应巴黎剧院经理杰克·路希的委托,加工为芭蕾舞音乐后,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组曲的各标题与情节主要是受佩罗的《鹅妈妈故事集》;奥努瓦伯爵夫人的《绿色小蛇》、乐普南斯·德·博蒙夫人的《美女与野兽》启示而写成的。芭蕾舞剧版本中,拉威尔在原来五首钢琴作品的开头加上了《前奏曲》和《纺车之舞》,中间插了插曲。
作曲家说:“这些故事,很受儿童们欢饮,我这部组曲,借以唤醒起童年时代的喜悦诗情。”
曲目简析
《鹅妈妈》组曲共五首钢琴曲,在管弦乐版本中加入了开头的《前奏曲》和《纺车之舞》,中间插了插曲。
1.序曲
序曲遵守常规地描绘了一幅所有主题的蓝图。一开始出现了《睡美人的帕凡舞曲》中加以改变了的和声,接着出现了拇指人的主题,最后的低音区的不协和和线上出现了“野兽”的低吼。拉开一幅童话王国的序幕
2.睡美人的帕凡舞曲
在低音区拉开序幕,表现出一位沉睡的公主。节奏 帕凡舞曲是16世纪舞曲,2拍子,其舞步庄重。拉威尔将其改为4拍子,从容的节奏步伐缓慢进行,隐约透露出有咩赶上的情绪,表现出法国传统音乐典雅而庄重的气质。该曲独特的采用中古调式,五声性曲调,以及下属音re的持续音是该曲的特色随后变为6/8,几个起装饰作用的震音和滑音过后,开始了下一首《美女与野兽的对话》
3.美女和野兽的对话
这一乐曲有两个在音区、音色、音乐形象截然不同,有着鲜明对比的主题。
美女主题
野兽主题
美女与野兽的对话作曲家分为了6个部分:
【1】美女主题呈现
【2】野兽主题呈现
【3-5】美女与野兽的对话:美女主题出现在更高的音区,尖锐、升F调,表现恐惧而使用了变化音。在他下面,是野兽深情的咆哮,爱的表达越来越激烈,一直达到最强音。野兽主题平和安定,自如运用三连音,和美女的歌声交织在一起,随后滑向高音。
【6】结尾是一个魔法般的场面,咒语解除(竖琴一串音阶)
4.拇指人
该故事主要讲述了一位穷困的父亲,无奈把拇指大小的儿子汤姆丢弃在森林中。聪明的孩子暗自将面包屑撒在路上,做好记号。不料被路过的鸟群吃掉,汤姆迷了路。忽然,鸟群飞来,为汤姆指路。
该曲特点包括和声上运用了大量的纯三度;器乐上使用法国号;技法上有大量的滑音、震音。
第一、二小提琴:平行音程的音群(描绘出汤姆蹒跚走在林间的景象)这一旋律贯穿全曲,构成全曲的背景(孤寂森林情景的一种渲染、描绘)。双簧管奏出主题,表现出汤姆内心的茫然无助。随后圆号和英国管展开,进一步描绘了无涯孤寂的林海以及汤姆的惴惴不安。三把独奏小提琴和两支长笛,模拟出小鸟的叫声,描绘小鸟为拇指人指路的情形。尾声,音乐减弱,勾勒汤姆渐行渐远的身影和空旷的森林。
5.丑公主与瓷女皇
丑公主,原本是一位聪明美丽的公主,不幸被巫术变成了怪物;同样不幸的,一位王子被变成了一条绿色的小蛇——竹叶青。两位难友一起来到远东中国瓷女皇的琉璃宫殿,乞求恢复原形。丑姑娘为复原形按着指令去洗圣水澡,瓷国的娃娃们以歌舞和演奏助兴。有的是用胡桃壳做的月琴,有的是用杏仁壳做的二胡,还有用河蚌作的小钹和田螺做的喇叭。
该曲特点是有着大量的东方元素:包括配器上有中国锣、中国钹、钟琴(塑造女皇仙貌神态) 以及和声上的二度叠置音响,造成一种叮叮咚咚的环境。
6.魔法的花园
该曲宣告沉睡的公主芙洛林醒来了。C大调以及协和音程简单、庄严,在高潮处,更加光辉灿烂。《魔法花园》可以恢复本来面貌了,结尾部分do和sol响彻十二个节拍,在这个过程中,魔法在辉煌的级进滑音和五度中解除。
组曲特点
1.乐队编制
采用小型乐队编制。并且根据各段音乐所表现的内容不同,乐器也作出相应改变。曲1中,圆号仅用1支并且省略了大管;曲2选用了一支低音大管,描绘野兽;曲3省略了竖琴;曲4选用了短笛、木琴、钟琴、钢片琴等色彩乐器。
2.描绘性
拟声的手法:主要体现在《拇指人》中,模拟鸟叫的声音。
背景音乐的塑造,营造一种坏境氛围。
戏剧性冲突、对比:例如《美女与野兽》的对话中,通过对音色、音区、形象的对比描绘,生动表现出美女与野兽的形象对比。
乐器:使用大量的特色乐器,例如在《丑公主与瓷女皇》中,为描绘神秘的东方国度,使用了锣、钹等东方乐器。
这些描绘性的手法,使得这部作品具有强烈的画面感和童话般的故事情节。
3.童话故事情节
除了各曲题目以及表现的内容被作者冠上文字性的描述外,在曲目的安排上,五首曲子具有一个整体的故事性。从钢琴版的第一首和最后一首的关联性可以窥见。
1)在主题旋律上,都以“E”,作为核心音,旋律抒情、柔和,表现了一位“睡美人”的形象。
2)节奏型上,都以附点节奏型贯穿全曲,有摇晃、舒缓之感。
另外,在管弦乐版本中,增添的《纺车之舞》作为组曲的序曲,也是常规性的将后面的五首乐曲的旋律因子隐藏在了全曲之中。
总结
《鹅妈妈》与同时期其他作品中复杂的和声和丰富的和弦相反,拉威尔跟倾向于质朴的去创作音乐,这种风格也是是战后作品追求的风格。
他倾向于将音乐与“外在于音乐的对象”(故事、人物、景物等)相联系,这是 19 世纪浪漫主义喜好将音乐融合于其他事物这一创作思潮的遗风。
同时又体现出印象主义对自然、风俗性题材、朦胧优雅的气韵、中古调式、细腻的和声色彩(平行和弦、非三度叠置和弦)的偏爱。
课堂讨论
孙懿凡:拉威尔的《鹅妈妈》组曲是为儿童而写的,也是一种童话感的音乐,其实这种音乐的呈现方式是不是也有一些什么“道道”的。我记得有谁说过勃拉姆斯的音乐是成年人才能够听懂的,那么什么样的音乐是成年人听得懂的,什么样的音乐是儿童听的,我觉得这个方面可以思考一下。
杨婷婷:我想问一下,你说的画面感是对整一首曲子的画面感,还是对每一首曲子单独的画面感。也就是说,单独如果有画面感的话,是否整体也具有画面感。毕竟每一首曲子有标题,这会使你有倾向性,那对于整体来说呢,你从一开始听,听到最后,是否对整体的组曲有一个感觉。
徐鹤绾:会的。因为资料很少,包括中文和外文的文献,我通过自己听下来的感觉加上对标题的理解,我觉得整体是有一个联系的。这部组曲共五首,开头一首《睡美人》和最后一首《魔法花园》,分别讲的是一位公主因为被有了魔咒纺车扎破了手而陷入沉睡了,以及最后魔法解除,公主又醒来了。中间三首《美女与野兽的对话》、《丑公主和瓷女皇》以及《拇指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我自己感觉更像是公主沉睡后,梦到的一些奇幻故事,进入了一个神奇的魔法世界,有一种讲童话故事的感觉,最后公主又在咒语的解除下醒来。所以我觉得有故事情节,就更有这种联系的剧情、画面感。
吴昕雨:我对于孙奕凡说的内容再说几句。为小孩而作可能更面向非专业,对于一些描绘手法会更具象化,包括故事也是。而勃拉姆斯的无标题音乐就更倾向于乐曲的结构力或是写法,可能更注重于对整体的描绘。
艾琳:我教过很多小朋友们,如果这首歌曲没有歌词或是有一些具体的东西,其实他们不会去说这首乐曲表达了什么,会去理解。就是说我们成人有“儿童”这一概念,但其实孩子们并没有这一概念。
徐鹤绾:拉威尔说这部作品其实是用来借以唤醒起自己童年时代的喜悦诗情的。我觉的就是拉威尔站在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去回想自己的童年而创作的。
刘雨矽:钢琴版本的你有听过吗,你在听钢琴版本的时候还有如管弦乐版本这样强的画面感吗?
徐鹤绾:相比管弦乐画面感肯定弱了很多,但是有一些情绪、氛围的渲染还是感受的到的。
刘雨矽:我在想会不会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因素在,由于管弦乐是为舞剧而创作的,所以画面感就会感觉比钢琴版的要强。
许首秋:这部作品里有很多经典的童话故事,比如《美女与野兽》、《睡美人》,也有很多都拍了动画片、电影,画面感真的非常非常强。当时拉威尔的时候没有这个条件,如果拉威尔在现今,他通过给动画片、电影配乐,那我们怎么来看待这个作品。我们是通过一部作品来听他,还是把他作为一个背景音乐,我觉得这个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因为如果是作为一个背景音乐或者是动画片配乐的话,我们好像不太会以一个严肃音乐的对象来看待它。就像为什么说勃拉姆斯的音乐深邃,如果让勃拉姆斯的音乐去配动画片好像是不太好配的。尤其是这个作品,我们在探讨的时候是否要“严肃”对待。
陈宇琪:刚才也说了这个是五个不同的格林童话的故事,他们是不同的。但是他们被放在同一部作品中,并且是先有钢琴版本再有管弦乐版本的。你刚才就管弦乐版本对着五首分别做了陈述,我想问的是不同的格林童话放在同一个作品中,那么他们之间的两两联系,有着其他什么联系。就是你刚才说你自己听后感受到的理解,有着这么一个剧情的联系,那么你这个感受是否有什么依据。
徐鹤绾:在钢琴版本中第一首和最后一首的作品分别是《睡美人》和《魔法的花园》,这一顺序在管弦乐作品中也是不变的,顺序变的是中间的三首。在钢琴版本中五首的顺序分别是《睡美人》、《丑姑娘与瓷女皇》、《拇指人》、《美女与野兽的对话》和《魔法的花园》。管弦乐版本中的顺序是《睡美人》、《美女与野兽的对话》、《丑姑娘与瓷女皇》、《拇指人》和《魔法花园》。
李梦琪:就刚才说的儿童和成年人的角度看待,我觉得这一问题没必要去纠结。其实我们作为成年人去听拉威尔的音乐会把自己置身于以个孩子的角度去听,而听德彪西的呢,会把自己置入再另外一种心境去听。所以我觉得这是音乐带给我们的感觉,不是我们去作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去听什么。
韩老师:不是说为儿童写的作品就好像比为成年人写的作品价值低一点,但是现在关联在一起的时候呢好像会造成一种错觉,前者比后者稍微浅一点。对于一些组曲一般来说,越是到后面,比如说印象派、民族乐派来说比古典的东西,我们有更多的东西来去说他。比如一个有标题和一个无标题,似乎一个可以有依有据头头是道说很多东西,所以从这个角度去说呢,好像分析这种曲子难度不是太大。但是从徐鹤绾讲完,大家的反映来看,反而挑战蛮大的。我感觉大致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来自画面本身的干扰。因为这是一个舞曲,又很形象。第二个是有着很具体的标题,很多文字的东西其实已经暗示了你,你不能脱离他去分析音与音之间的关系。所以我觉得他的难度有点大。
另外,徐鹤绾刚才从技术角度讲到了一些原因,我觉得这些可以进一步深入,甚至可以关联到印象主义的整体风格来讲。就是它为什么这么多的用调性音乐的语言,大小调在他这里很少用,更多的是五声音阶,教会调式、吉普赛、西班牙。里面有很多东方的元素在。在印象主义里这一特点也很常见。还有就是从和声色彩上入手,如果说完全受标题、内容干扰,激进点可以这样一种色彩可以一一对应。至于说,他是不是已经进入到用色彩来进行音乐语言的表达,这个还可以商榷再看一看。20世纪到了音色音乐的时期,音高结构力已经很弱了,不过拉威尔还不至于,但看得出他已经很有别于纯西方的写作方式。
还有一个就是钢琴版本和管弦乐版本的问题。从曲调上来说,两者应该变化不是很大。真正要讲的就是钢琴版本的钢琴语言与管弦乐版本的管弦乐语言的差异在哪里。之前杨怡文的课题也涉及到这个问题。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在讲课的时候提到布列兹的一个作品,《记谱法》,是一部双钢琴作品。实际上是他的一个笔记,他写了大概20首左右,都很短小。后来他也有一个管弦乐版。尤其是第一手,钢琴版本强度很大,管弦乐版本这个往上走的力度就完全没了,完全松掉了。钢琴语言那种单一的色彩,才能弹奏出的力度,管弦乐版本就不能体现。这两个语言在转换的过程中,很多方面就会不一样了。
美学问题上,拉威尔通过这种带有标题性的表述一个东西,我们是否能看到一种关系。一个声音的描写得到的声像,来描写一个物象,这种描写出来的结果,我们接受者得到一个意象。这种更进一步带有美学的问题,你可以思考一下。
最后关于这个童话的问题。去描写带有情景化的一个童年的故事,我们更多的要考虑,这种东西写出来后可以将我们带入到一个情境化的东西,这部作品就成功了。所以我们更去关注这种特殊的手法,我把他叫做“童话叙事”。我觉得这个手法是一种本事,在拉威尔身上多多少少有这样的本事。
这些事我听徐鹤绾汇报后的一些感想,还不成熟,和大家一起讨论一下。